他们这样相拥着在那个郁闷的雨天里站了很久。在他们周围渐渐聚集了一些人。世界嘈杂地从他们身边经过,却又远远地离去,在那一刻里他们感受到了一生不曾有过的荒凉。当轮船的汽笛再次响起时,围观的人们清晰地看见那个中国女人一脸的泪,也清晰地听见那个外国男人用语调滑稽的汉语说:“等我,一定。”
蕙宁的眼泪在船上就流完了。当她提着两个大箱子走下舷梯时,她已经下决心要把关于谢克顿的记忆留在海里。陆地上的柏油马路温软却结实地迎接着她的脚,每一个步子都提醒着她与这个小城密不可分的联系。于是她收敛了一切悲哀伤感的奢侈情绪,准备脚踏实地地做回小城人。
那一年蕙宁家里发生了许多事情。首先是黄尔顾的离休。其实黄尔顾一直也没有从那场病中恢复过来。手术之后又相继经历了两次中风,半边身子便不是很灵便了。省里指派了一个副书记来代替他的正职,他就在家休养着身子。那位代书记坐着本该他坐的办公室,作着本该他作的报告,办着本该他办的事情。开始还来探访咨询过几回,后来连过场也免了。就这样代了一年多,黄尔顾就收到了劝退通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