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月夜,真够满载忙活的,每过二三十分钟,须逐个笼子收货。蟹的硕大青盖,在月银里泛着靛蓝的光,足以让满载得意地仰天大笑。
相比较滩涂上的把戏,满载真正叫绝的功夫在水下。多狭窄的礁石缝隙他都敢钻。他就是有本事把身体拧曲成四五道弯儿,穿过去,毛发不损。
胡家林分南北,南面是平地,北面有丘。平地连着斜滩,舒缓悠长;丘断在海中,四周水域深阔,礁石堆叠,一股股海流湍急,百十斤重的石块,也能冲得隆隆滚动。鲍、参、大螺,最喜欢在此界谋生,一来图个清凉干净,二来也属本能地自护。
有人不明就里,仗着蛮力硬来,一猛子,又一猛子,扎进海流,最后被冲得没了方向,昏头涨脑的,连岸也找不到,更别提什么拿货上来了。
满载不会扎空。无论多大多急的海流,他都能捞出货来。流再急,也有停歇的当口,俗称稳流。人小鬼大如他,竟然能把握住稳流的时间和规律。
久而久之,北丘险海,成了满载的领地。他如一匹锋芒初露的狼崽,立于礁岩高处。忽地,眼神锐利起来,后脊微拱之时,双臂聚拢,随后一个猛子入海,下潜数米,再浮出水面时,定有惊人之举——手里攥着几只黑金鲍,也是常有的。
须知道,黑金鲍就像它的名字一样,神秘而昂贵,通常需要七八年才能长到适合捕捞的最小尺寸。厚厚的岩状物堆于鲍壳表面,糙如火痕,打磨后却幻彩奇异,不输珍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