旁边那个造谣的贼秃,嚼了一会子的蛆,停着嘴不过片晌,早已深入黑甜乡里。祝枝山愈想愈恨,不恨贼秃造自己的谣,只恨贼秃造云里观音的谣。看来这贼秃也是个好色之徒,他讲到女人的屁股,益发有声有色,不免唾沫四飞,很有几点飞到我的面上。似这般的佛门败类,不去惩治他惩治谁呢?
待到来日黎明时分,航船已到了嘉兴,在码头上关缆停泊。只为时候太早,满船的搭客除却祝枝山都在睡梦之中。所以大家不曾上岸。曙光透入船舱,早见那贼秃睡的和死猪一般,僧帽僧衣丢在旁边。枝山见了,早已胸有成竹,隔了片刻,有一个小家碧玉蹲身在河滩洗那篮中的山药,枝山悄悄的戴着僧帽披着僧衣,扒到船头上,松下裤儿向着那女郎小遗。那女郎骂了一声“贼秃,”俯着头儿正眼都不瞧一瞧。枝山道:“小娘子,你洗好了篮里的山呼,小僧也有一根毛呼山烦你玉手洗这一洗。”女郎又骂了一声“杀千刀,”拎着篮儿返身便向岸上跑。枝山重又悄悄的回到船舱,把僧帽套在贼秃头上,僧衣披在棉被上面。自己若无所事,抱着膝儿假做打盹。那女郎是有名的馄饨西施,父母都是湖北人,在嘉兴城外开一爿馄饨店。他受了贼秃的羞辱,回去告诉老娘。湖广妇女都不好惹的,那老娘手提着赶面杖,雌纠纠的赶到航船码头,便问女儿:“那一个贼秃教你洗净毛山呼?”女郎向舱里一张,见那拥衾而卧的正是那个头戴僧帽的贼秃,便指指点点的说道:“就是他。”老娘道:“就是他么?他有多大胆量,敢来调戏老娘的女儿!”一壁说一壁迈动了鲇鱼脚,三脚两步早已赶到了船中。那时船中的搭客有醒的有睡着的,祝枝山明明是醒的却假装着深入睡乡,那贼秃明明深入睡乡,娘女俩却指定他是醒的。那湖北老娘何等泼辣!口喝一声:“该死的贼秃!”手中舞动着赶面杖,挑去他的僧帽,接着便是雨点般的当头棒喝。真个应了一句:“把法聪的头儿当磬敲。”倒霉的贼秃被他在睡梦中打醒,究不知何事被打,真叫做“丈二长的和尚摸不着头脑。”船舱中一时人声沸扬,都问那湖北老娘,为什么来寻和尚的仇。湖北老娘带骂带诉,把方才女儿上河滩,贼秃不怀好意,捧出狗鸡巴要教他洗这毛山药。“我女儿是黄花闺女,几曾见过这般的下流相!千刀剐的贼秃,万刀剐的淫僧!”他骂个不休,依旧打个不歇,打得那贼秃喊起撞天的冤屈。这时祝枝山假装着好梦初醒,便来动问情由。众人把和尚发魇老娘寻仇的话述了一遍。枝山道:“你们不要认错了人,是不是这个和尚?”湖北老娘道:“船里没有第二个贼秃,不是他是谁?”枝山又问那女郎道:“你是目击的,是不是他?休要冤屈了好人。”那女郎道:“一定是他,把他烧成了灰我也认识的。”枝山道: